■ 王莉萍
下午,在网上看到一个回村过年的人和家里的几只猫一起围着灶膛烤火的情景。四只小猫端坐整齐,眼睛盯着窜动的火苗,一动不动若有所思的样子,画面格外温馨美好。
这画面也勾起了我儿时在外婆家烤火的回忆。烤火是因为寒冷。七零后的童年里既没有空调,也没有地暖,烤火是最便捷的取暖方式,但只是做饭时的待遇。
记得有一次去外婆家吃年夜饭,大家都去八仙桌上品美食了,我却悄悄溜去了灶膛边,灶膛里一片灰烬中星星点点的火光将温热的余温传送出炉口。我把冰冷僵硬的双手伸进灶膛后使劲地搓,不一会儿手指就变得灵活起来。
尝到甜头的我竟贪婪起来,何不把脚也暖和暖和?脱掉一只棉鞋,我笨拙地抬起腿,小心翼翼地把脚伸进灶膛。双手抱着腿手挺酸的,但比起寒冷,这点苦算得了什么!于是我默默坚持着,耐心等待着已经冻得没有知觉的脚趾头能起死回生……
也许是那脚趾头里的血液已经结冰了,好久都没感到温暖,倒是有一股烧焦织物的臭味扑鼻而来。哎呀,是袜子被烧着了,我连忙把脚收回,果然我的五只脚趾头已经全部露出来,烧焦的尼龙袜均匀而光滑地收口,仿佛是一只半指手套戴在我的脚上。哈哈,为了取暖,我是不惜赴汤蹈火啊!
到了寒风呼啸的夜晚,取暖还得靠汤婆子、盐水瓶、热水袋。汤婆子最能储热,用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是暖的。汤婆子是一个扁圆型的铜制球体,瓶口很小。
我看见母亲拎一把铝制的水壶,滚烫的水从壶口汩汩流出,不偏不倚正好对准汤婆子的瓶口,整整一壶水慢慢地倒入,好久好久才把它灌满,我耐着性子听那水声的变化,由响到轻,清脆到沉闷……仿佛听完了一个冗长故事。
盐水瓶是哪里来的?我从没问过母亲。这种胖肚玻璃瓶如那“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一般,变得喜闻乐见。盐水瓶好是好,就是容易破,睡相不好的,一个翻身把它踢出被外,“砰”的一声,一家人都被吵醒了!为此母亲想了个好办法,给瓶子套只厚厚的旧棉袜,没有弹性的袜口拉长了再打个结,盐水瓶瞬间变成了一颗硕大的纽子糖,我和妹妹嬉笑着一人抱一个,安安稳稳一觉到天亮。
热水袋是最不靠谱的,因为要横着放,所以塞子一定得拧紧,可螺纹口的塞子很不稳定,旋得不好就会漏水。不像盐水瓶的胶质弹性盖子,和玻璃瓶口严丝合缝,滴水不漏。而热水袋总是令人提心吊胆,担心它漏水湿了被子,像尿了床似的。但白天抱着取暖还是不错的选择,它质地柔软,装了水后还能随意变形,抱着它如同抱着一个洋娃娃。假如再给它织一件毛衣穿上,温暖又不烫手,就完美无缺了。
七零后的童年里,取暖的方式简陋寒碜,取暖的故事生动喜人。过年不因寒冷而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