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贤中学 骆思娴
工业革命后,诗人柏桦骤然停笔,他扬言:“属于诗人的英雄时代已然作古”。似乎曾经曲水流觞、共游山水的普遍意趣在聒噪的高楼、加速的汽车、爆炸的信息碎片中退出大众生活。而如今思维快捷的人们却与高雅的文化意趣形成了强烈的割裂感,“附庸风雅”一词应运而生。
客观来说,被时代选择的科技发展和快生活、轻时代的到来,让普罗大众比起山水共鸣的一瞬,更在意虚拟世界的一宵之乐。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另辟蹊径”结交文人,无疑显得尤为高尚,足以“装点门面”。而主观来说,人们享受给自己立人设的过程,也会从厚重文化带来的高级、遗世独立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附庸风雅”本质上是在现代“湖心之镜”的影响下,人们装点彰显自我的一种途径。
但从更深层次的角度看,人们选择“风雅”而非其他文化瑰宝,可见文学、艺术、美学是普罗大众的共同追求。正如约翰·罗斯金所言:“真正触动人心的,往往是没有实用价值的事物:比如触摸不到的倒影,天空的奇妙色彩”,无论是兰亭中文人曲水流觞的闲适逸趣,还是在十九世纪的俄国,人们簇拥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可见,纵使社会图景如何荒凉,或是时代的先进或衰落,那些令人心腔共振的景色,那些扣人心弦的文字仍时时刻刻牵动着所有人,构成普罗大众的集体意识与追求。
但是,“附庸风雅”一词中俨然隐含着某种对立:即文化人与非文化人。无疑,这是给风雅、给文学活动套上了枷锁和门槛。遥想青铜器那凌厉的美,又或是图腾彰显着古人们的浪漫想象,诗文也好、艺术也罢,“风雅”是普罗大众的产物。而“附庸风雅”则是将本应该属于每一个人,流淌在每个人心中的审美意趣和精神追求限制于文化人的一方天地。当进入文化活动时还需要身份学识的考察,又是何其悲哀讽刺!
故而,即使是为了“装点门面”,“附庸风雅”一词本身凝聚着人类某种共同的价值追求。“趋利”是人之天性,而对已有社会价值的认同也是人类的普遍愿望。“附庸风雅”在当今社会也有着它的现代意义。如今,在现代化的笼罩下,多少文化风雅被人抛弃和遗忘?又有多少诗文画作被横空出世的AI、Sora代替?面对这样文化边缘化的现象,比起梭罗的隐世哲学,我更钟情于爱默生的呼唤与呐喊——不妨让“附庸风雅”成为一个开始,在依附与模仿中,在与文人的对话中体悟文化的真正魅力,从而真正重获那些对于美的感知,对于文化的崇敬。
所以,步履不停的我们不妨停下脚步,去回顾历史长河中的风雅之趣,去挖掘普罗大众的曲水流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