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钱 群
搬到老家拆迁小区,住了一年高层,乘了一年电梯。
电梯不大。立于轿厢,以身为尺:宽,伸手一托。深,一托半。高,抬手触顶。墙面上规规整整地贴着电梯保养记录、清洁记录、小区治安负责人等公示栏。一块搓衣板大小的电子屏幕24小时滚动着广告,电梯门一关上,眼光就会不自主地落在一旁的广告屏上,就被反复收看,就此也能记住一二内容。
电梯很慢。26层的一幢楼并排两部电梯,不智能,各开各的。有人喜欢两部电梯一起按,然后盯着两边闪动的数字左顾右盼,先到的电梯刚走,后到的电梯空跑了一趟。最近又发现一个新情况,同幢楼的老人不仅两部电梯一起按,连着上下键也一起按,问原因,说是听闻外面的人说上下一起按,电梯会来得更快。有一阵子,我在电梯里看到这样的事情,就做科普辟谣,大家都愿意听的。
小小的轿厢,每天能遇见很多熟悉的陌生人。最先熟络的是老人,楼里住着很多老街坊邻居,但大都不记得我的模样。乘电梯时,有老人会问起:“你是哪家女儿?”一说父母的名字,也说自己的名字,距离就拉近了不少。这是对的,人从小到大,模样在变化,但名字一直不变化的。电梯门就开了,出了电梯老人还在喊着“有空来玩”,不过是喊了我的小名,原来他们还记得。
早晨是送娃上学的高峰。电梯里,女孩慢慢啃着馒头,背着书包的爸爸一边给孩子扎马尾辫,一边数落着“作业做到大半夜,起床要喊好几遍,动作能不能快点!”电梯门没开全,就提溜着一头乱发的孩子往外跑。下班回家,和我一起进电梯的男孩手里拎着马夹袋,袋里装着几瓶啤酒,袋底碰到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孩子用力往上提了提。看着孩子,我想起了小时候也经常跑腿给父亲买熊猫白酒,父亲特意给了整钱,好让我们有零钱买点自己喜欢的。
进出电梯的,除了小区住户,最多的是外卖、快递小哥。穿黄衣的美团,穿蓝衣的盒马,穿绿衣的叮咚……方寸空间多了亮丽色彩。小区里的人对“小哥”很包容,看到他们七包八裹地拿着东西腾不出手,同电梯的人就会问一句“到几楼?”然后帮忙按下。“小哥”的一声“谢谢”,让电梯里的人心都暖了。
电梯里,每天都有保洁人员从上到下挨个打扫楼层,他们会把清洁的水桶和备用拖把放在电梯里,打扫好了,就按电梯去下一层,最后再把电梯里里外外擦拭干净,然后在保洁一栏里认真地写上清洁记录,签上自己的名字。最近,电梯里增加了一块警示牌:禁止电瓶车和携带电瓶进电梯。“禁止携带电瓶”是新加上去的,物业发现有住户带电瓶上楼后,第一时间在全小区更新提示,毕竟安全是头等大事,大家也就照着做了。
年前,一楼电梯厅有人贴了春联,电梯门开启的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那红红火火的对联,让整幢楼有了“家”的感觉。此刻,电梯不仅仅是电梯,开阖之间有了更多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