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中石

　　四年前我来农村，这里的房子几乎都一样，房前屋后要么做水泥场地，要么种菜，即便日子好过了，农民们依旧喜欢拾掇土地。

　　近来路过一家，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这里居然没有种菜，种的净是些花花草草。时值寒冬，万物凋敝，这里依旧绿意葱茏，宛若绿野仙踪。这片花园位于村子东南，在一幢两层楼房的侧面，是一片仅有两三米宽，七八米长的狭长地带。按说这地应该派不了什么用场，却被主人硬生生开辟出了一个花园。花园虽小，却也围了竹篱，有小桥流水枯木砾石造景，在满眼皆菜的农村，显得格外与众不同。更有意思的是，花园里的种种装饰，许多皆为主人的匠心巧手，废物利用。农家常见的大水缸，口沿处被贴上青苔，摇身成了睡莲池；破自行车也没浪费，喷了点彩漆，瞬间成了花丛中最闪亮的风景；黛瓦一片片粘上墙，用黄色的颜料书上联句，“农家小院春色美，风轻云淡无忧愁”，又彰显了主人的精神追求；废旧画框也没扔掉，支了个架，一角缀上彩色的蜻蜓，好似一幅正在创作中的油画……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花园虽只有二十来平米，但堪称微缩版的绿野仙踪。除了花草树石，还有木屋桌椅，花径拱桥，这些点缀虽是超级迷你的尺寸，有些甚至只是象征性的，却布置井然，依旧可赏可游可憩。花园的设计思路类似中国盆景艺术，缩龙成寸，以小见大。更令我吃惊的是，这里的花草不知怎的，竟集体矮化，这倒与小造景搭配得极为协调，相得益彰。可以想象，花园的主人在造园时是下了不少功夫，动了一番脑筋的。我正看得出神，一闪一闪的氛围灯自动点亮起来，忽明忽暗中勾勒出花园的轮廓，闪亮着美丽的园景。细看，这些灯串居然还是太阳能的，既节能又环保。

　　神秘的主人终于现身了，他手拿着一个小喷壶，不紧不慢地给花草们喷洒着点什么。是矮化剂吗？不得而知。主人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不等我发问，便直截了当地说：“没啥……花多多2号，给花增加些抗寒能力……”

　　这时我终于看清了花园主人的样貌。他四十上下，身材瘦小，皮肤黝黑，脖项上还荡着一根沉甸甸的黄金链子，从口音和相貌判断，应该就是本地的村民。但我实在无法将此人与眼前曼妙的花园联系在一起。按理说，这样的人，在这个点，应在赶去麻将的路上，哪会有闲工夫信步于花园之中？更何况此等小情调，小浪漫，也绝无可能出自一位大叔之手！

　　在随后的交谈中，我惊喜地发现，此人不但如我一样喜爱园艺，更对养花知识了如指掌，这或许还得益于农村人对种植的普遍认知吧。

　　如今，行走在乡村的土地上，阡陌纵横，房舍俨然，我同样感受着美的巨变，人人如同生活在如绿野仙踪般迷人的画卷之中。